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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你的口音如何 你的人生也必如何

    文匯報 2019年3月25日

    你的口音如何 你的人生也必如何

    口音是有聲的人物誌,是流動的身份證,也會隨時隨地變化。一個人說話的節奏、速度,音調或高或低,聲韻母或圓潤或尖刻,都在顯示出其所處的地理位置、社會階層、教育、種族和第一語言等元素,它們一直合力影響着一個人的說話方式。

    世上沒完美口音

    我有口音,你有口音,每個人都有口音。說某人沒有口音,好比說他沒有五官,這是不可能也不可信的。世上沒有完美的口音,也沒有單單一個口音值得奉為圭臬,因為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完美的、典範的,人人必須模仿的。

    蕭伯納的名劇《畢馬龍》(Pygmalion)被改編為著名電影《窈窕淑女》,就是關於口音的故事。倫敦賣花女Eliza Doolittle為了躋身上流社會,拜師Higgins教授學做「上等人」,誓要變得大方得體,儀態萬千,能脫口說出貴族式英語。

    表面上,她成功了,並以過去的所有,換來現在的所有:她仿習了一種口音,卻失去了本身的口音;她終究當不成名門淑女,也打不回原形,不能重返街頭做賣花女,於是生出她著名的嘆喟:What’s become of me?(到底我成了怎麼樣啊?)她陷入了尷尬的中間狀態,變成了羅馬神話中「雅納斯臉」(Janus-faced):臉朝兩面,處處不討好。

    原劇面世的時候,蕭伯納將之定性為悲喜劇(tragicomedy),賣花女的「中間性」和「雙面性」可憫又可笑,故事的教訓是:雙重的東西必須變成單一,口音一如身份,純粹才算上乘。時至今日,資訊與人的流轉不息,這種「中間性」和「雙面性」已是常態,我們自願或非自願地夾在不同的世界、想法、文化與聲音之間,不單口音可以變,身份認同也可以變。

   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,你想在別人的眼中展現成什麼樣的人,某程度上來說,我們就是我們所操持的語言。能游走於這中間地帶,是一種翻譯,是一種建構自我的自由。

    勿讓口音成為對話障礙

    口音,乃至語言,應該是能力和美學喜好的自由選擇。如果你確實喜歡某種口音的音樂美,或者就喜歡學口音玩,出於個人喜好將之打磨完美,那實在很棒,因為你有了一項志趣和愛好;但如果你沒有這方面的美學理想,那不如放過自己,不需要把某種口音當成正確答案,尤其張嘴與人交流的時候,不要讓它成為對話的障礙。其實口音的歧視,無非來自若干政治、經濟、社會與文化的霸權,網絡上和現實裡比比皆是。

    學習語言的時候,明顯的口音通常伴隨着其他特徵,例如有限的詞彙量或語法錯誤,這應該加以改善。與其說修正口音,不如說是提升文化知識和溝通技巧。

    每種口音都是可愛的,正如每個人都是可愛的。我希望你喜歡我的口音,正如我喜歡你的口音一樣。

     

    陳嘉恩 香港恒生大學翻譯學院署理院長與副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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